……月池用余光窥探眼前这个少年,他外着琥珀色对襟罩甲,内着石青色窄袖戎衣, 其上一色纹饰全无。他的脸颊微红, 其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一看就是刚刚蹦跶过。他的身上永远带着无尽的活力,就像晨星一样光耀,可惜,星星的心却是一块冰冷漆黑的石头。
朱厚照改变主意了。在御门听政时,至高无上的皇帝要让一个人闭嘴是轻而易举的事,他却任由张岐将她逼上梁山,这已经清晰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如不出所料,他今日来,只怕也是为了这桩事。月池深吸一口气,既然木已成舟,那她就要尽可能地获得最大的好处。
想罢,她率先开口道:“说来也巧,臣正打算进宫,您就来了。”
朱厚照被她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一怔,他也觉心虚,摸摸鼻子道:“是吗?”
月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要是真内疚,就不要利用她啊。可月池转念一想,又觉自己的心态不对。朱厚照是皇帝,她是臣子,在封建王朝,他们本来就是犀牛和犀牛鸟的关系。她要是想和朱厚照继续互利共生下去,还是得好好工作,发光发热,谁叫这鬼地方辞不了职呢!
月池开始入情入理地说服他:“臣有幸,得先帝和您的看重,自青宫时,便长伴您左右,被您寄予厚望。臣也日思夜想,希望能让您称心如意,咱们君臣相得,共缔盛世。但您需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于朝政,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臣如不亲身入官场,只怕不能究其弊病。于咱们这一方,您素来是有主见之人,凡行事必有您的道理。可臣愚昧,有时不解您的深意,这时就要斗胆劳您,为臣解说一二。”
刘瑾在一旁嗤笑一声:“咱家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像李相公这么当差的。从来只有我们揣摩爷的意思,怎敢劳爷来解说。晓得自己不聪明,就该多吃几个核桃补脑。”
月池默了默,仰面笑道:“今日春光明媚,天清气爽,刘公公何不去市里走动走动,一来家中蔬果不够,为了让皇上这顿饭用得舒心,亟待您去补充,二来也好替下官买几个核桃啊。”
刘瑾张口就想啐她一口,可此时朱厚照已经哈哈大笑起来了:“老刘啊老刘,自他入宫,你就没在他嘴上讨过半分便宜,又何苦去招惹他。”
刘瑾躬身赔笑道:“爷,奴才只是一心为您着想。”
朱厚照挑了挑眉:“罢了,你们一道听就是了。”
月池心中警铃大作,往日他们说话,朱厚照无一例外都是屏退左右,可今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