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厚的笑颜在她脑中重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天外传来,她说:“世上有那么多可怜人,我若只是怜悯,又何苦千里迢迢至此。我的叔叔因罪行被抓,我的哥哥因意外殒命,爵位已经回到了我的侄儿身上。我本不必来。”
嘎鲁一愣,他的嘴唇颤动:“那你是……”
月池佯怒推了他一把:“你是傻子吗!”
她紧紧咬着下唇,她苍白的嘴唇泛起嫣红。她起身小跑着离开,同任何一个寻常娇羞的姑娘一样。嘎鲁望着她的背影,惊喜交集,就那么短短几刻钟,他从天堂掉进地狱,又从地狱升入天堂。他忙追了上去道:“阿月,等等我,我是傻子,我真的是大傻子!”
至此,月池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完全落入她用感情编织的陷阱里,沦为她的猎物了。她很快就能一步一步地操纵他,像操纵提线木偶一样,引他的亲族踏入自相残杀的陷阱。
晚间很快就到了,太阳用尽了一个白昼,颤巍巍地倾斜尽了所有的光辉。戏剧上演时是热闹非凡,可当其落幕时,又是无比寂寥。月池孤零零地坐在了主座上,她突然很享受这种黑暗,只有在无光的夜里,才更能包容自己的丑陋。她闭上眼睛,沉浸其中。
忽然间,伴随着脚步声,一豆烛火在其中亮起。月池察觉到了光明。她以为是时春,没有睁开眼,而是道:“你来了,我没事,我只是想坐一会儿。”
时春没有说话。月池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原来当执棋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会舒服一些……”
来人的呼吸变得沉重,他忍不住开口道:“您不必自责。您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九边的百姓。”
月池一愣,她睁开眼,烛光映照得是张彩雪白的脸。她懒洋洋地坐起身:“原是尚质啊。”
她独自坐在阴影中,张彩想上前一步,可当他真的靠近她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观音就坐在那里,而他却只是凡人。
月池不解道:“怎么了?”
张彩扑通一声跪在她身旁,他道:“还是这么说比较自在。”
月池忍不住发笑:“怎么,在宣府时被我把骨头吓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