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仆从端着水盆走到阶上,还有一人从角门提着食盒跑来,在门上叩了几下。
很快有侍卫出来拿东西。
端水盆的和拎食盒的一同离开,走路上低声聊起天,陈灌耳力极佳,听了个大概:
“……夫人对他说:‘你昨日喝的这汤也太补了。’阁老说:‘不是因为喝汤。’夫人骂他:‘骗鬼,我喝了这个比喝酒还热,巴戟天杜仲王八老鸡羊鞭一起炖,都快流鼻血了。’”
“阁老说:‘昨日没放这么多料,要是放了,就得再添张新床。’夫人又骂他:‘傻子才信你把榻坐塌了,你怎么不说是马没拴住冲进房里撞塌的?’阁老说:‘你就当我是马。’”
两人捂嘴窃笑着走远了,陈灌在房外僵了一刻,想着小别胜新婚,何况是新婚未满一年的小别,蜜里调油,油上点火,火烧木头,榻烧坏了也是说得通的。
他转身走出院子时,仍听到客房里的小夫妻在打情骂俏,抬头看一眼金黄浑圆的明月,怅然想起三千里之遥的京城。
他的家眷今年是不可能来朔州探亲了,不过说不定他有机会回京,在朝廷削藩之后。
……要不要把家里的榻换张新的?也有些年头了。
月上中天,衙门里的人大多陷入酣眠,四下俱静,隔着墙只听到外头轻微的风声。
喝下肚的那碗十全大补汤功效奇佳,江蓠只穿着单衣靠在炕上,出的汗渐渐止了,一点也不想睡觉,把书搁下,使唤在案前忙活的楚青崖:
“你写好了没,我要喝奶茶。”
楚青崖白天搂着她睡了六个时辰,此时全无困意,用完晚饭就铺纸研墨,给京中几个武官修书。因为从前和这些人没打过交道,所以他写得十分尽心,头也不抬地道:
“食盒就在桌上,他们试过毒了,你下来走两步。”
江蓠往床上一倒,“好远啊……我没力气走。”
“那就歇歇,等会儿再喝奶茶。”
“我现在就要喝。”她在床上变换着姿势翻滚,一会儿脑袋朝墙,一会儿脚搭着枕头,就是不下来,哗哗地抖着被子,“我要喝奶茶,我要喝奶茶。”
……又来了。
楚青崖揉了揉额角,放下笔走到桌前,打开食盒,里头有一个烫手的陶罐和切成片的冻梨,并一小碟洒着葱花的白切羊肉。他把陶罐里的奶茶倒在瓷杯里,吹了吹端到床边,江蓠眼尖地看到盒子里还有两根芦杆,又叫他把杆子拿过来,她要吸着喝。
浓郁的奶香飘进鼻子里,入口微咸,有滋有味,一杯很快就喝完了,杯底有颗煮到绵烂的红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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