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发出质问后,钱谦益眉头皱起,沉默了好一会儿。
以为钱谦益被自己诘责得心虚了,更是得意,做出一副语重心长,与人为善的表情,道:
“牧斋,你若是现在迷途知返,我等念在你过去和东林的情分上,还可讲一讲恕道。
“正邪两途,泾渭分明,断不容混淆。你若是一念之差,踏错半步,就是人妖殊途了。这阮大铖当年何尝不是我东林中人,现在如何?你当以之为鉴。”
这左光先的年龄虽比钱谦益大个两岁,但论资历、功名都比钱谦益差的远,现在却俨然摆出一副长辈教训后辈的口吻,老气横秋之状可掬。
这固然是他仗着自己是左光斗这个东林烈士的兄弟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他向来自视甚高,骄愎成性的性格的体现。
钱谦益内心对他的这嘴脸,颇觉反胃,忽然觉到陛下要整治这左光先,真是明见万里,洞幽烛远。
不过现在表面上还是不能撕破脸,于是态度温和道:
“多谢三山兄教训,不过办案,只当据实而论,方是正人所为。鄙人并不觉得自己有何迷途可言。既然元岳公还依稀能辨认得这刺客形貌,那是再好不过。吾把这刺客提上来,让元岳公仔细一认,倒是省了许多功夫。”
陆彦章听到钱谦益说他已经抓到了刺客,还抓获幕后同谋案犯,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一脸难以置信。
他真不相信这钱牧斋这么随便往外一跑,就能抓到刺客和主使同谋了?
哪有凶案发生后,现场都不去勘察一次,天马行空往外乱跑,就能破案,就能抓刺客的?
但不知怎么,理智上虽然不相信,但此时他心中却着实惴惴不安。
要真是自己办错了案,就在众人面前丢了一次大脸。
不过等他听到郑三俊说能认得刺客形貌,却松了一口气,心想郑三俊也是和阉党势不两立的正人,对阮大铖没有任何好感。
他应该没有帮钱谦益给阮大铖脱罪的道理。
只要郑三俊守住正邪之分的底线,坚持说钱谦益抓来的刺客是假的,帮着自己认定阮大铖就是嫌疑人,那这局面,钱谦益就输定了。
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大大缓解。
到了左光先对钱谦益接连发出诘责,乃至语重心长劝告他迷途知返时。
陆彦章的心情更是从忐忑转为快慰。
是非自有公论,人心一杆秤。
士子人心在自己这一边。
这钱谦益完全是自取其辱!
他现在心情完全放松了,一点不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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