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瑶田双手反绑后,留下的绳子还长长的,这长长的绳子从横梁的这边扔上去,又从横梁的那边垂挂下来。
周家小五子说:“疼痛总会有一些的。”
秦家小八子说:“你忍着点。”
小五子说:“谁让你霸占了那么多土地的呢!”
程瑶田说:“不是都分了吗?”
小八子说:“那也不行!”
小五子摇了摇垂挂着的绳子,问小八子:“谁来扯?”
小八子说:“你能吃一锅饭,你力气大,你来扯。”
小五子说:“你能把石磙子竖起来,你力气大,还是你来扯。”
小八子问程瑶田:“你说谁来扯?”
程瑶田苦笑了一下。
最后,小五子和小八子商量决定两人一起来扯。他们双手抓住绳子,屁股往下一埋,就见程瑶田嘴角抽搐了一下,便升到了空中。说是坐飞机,其实并不很贴切,此时,程瑶田更像是一只双翅相并在空中作翱翔状的大鸟。
小五子与小八子看了看程瑶田被升起的高度,稍作调整后,就将绳子死死地拴在了梁柱上。之后,他们对程瑶田说:“我们出去一会儿。”说罢,就走出了祠堂。
程瑶田被悬置在空中,只要身体一动,就会慢慢旋转起来———先是往一个方向旋转,等绳子拧足了劲,就又会往相反的方向旋转。这种来回的旋转,可以进行很长时间,直到绳子的劲被完全释放。程瑶田觉得两只胳膊从根儿上扭断了,疼痛难熬,额头上虚汗滚滚。他没有喊叫,他是程瑶田。他咬着嘴唇,嘴唇被咬破了,紫黑色的血从嘴角流下,流至下颏。
那血珠在下颏下越聚越大,越聚越饱满,到了瓜熟蒂落的程度,那血珠就在昏暗的光线中,直落到大青砖铺就的地面上。于是,下一粒血珠又开始慢慢地聚集力量,准备着又一次的坠落。
外面似乎在下雨。程瑶田看不见雨样,但能听到雨声———雨本没有声音,是因为它落在水里,落在草上、树上、屋上,才能有声音,一种只有雨与其他万物相碰才能发出的声音。
程瑶田从未如此仔细地听过雨声。他发现雨声原来是如此的动听,如此的丰富,又如此的迷人。一样的雨,落在草上与落在树上,声不一样;一样的雨,落在河里与落在塘里,音是两种。他努力地去辨别着,揣摩着,品味着。两只胳膊的疼痛便渐渐变得麻木。
“小五子、小八子出去已有了一阵了,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他们将我忘了?这两个年轻人!”
“小五子好赌,小八子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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