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捕猎的紧张中,有的只是全身心的兴奋与愉悦。压抑不再,恼怒不再,空落落的无聊不再,他陶醉于其中,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个镇长了。他端着猎枪,躬着腰,脚步轻如猫爪,无声地潜行于麦地里。他像机警的狗一般,站在叶声沙沙的树林里,寻觅四周。为了不惊动水面上一群刚落下的野鸭,他会在五十米开外,就卧倒于地,然后一手抓住猎枪的枪管,用胳膊肘支撑着,匍匐前行,全然不顾地上锐利的芦苇茬将他的衣服与皮肉划破。当他举起被击毙的野鸭时,野鸭血与他胳膊上的血混流到了一起,他会兴奋得在芦苇丛里扯开嗓子大叫,直叫出眼泪来。一只被击中的野鸡带着重伤逃跑了,他见河游河,一路追赶下去,直追得两眼昏花,心血欲要迸发。当终于将猎物擒于手中时,他两眼一黑,扑通栽倒在了地上。醒来时,手中依然抓着还在扇动伤翅的野鸡,不知为什么,他想大哭一场。
他还常常叫上胡九等几个老打猎的陪他一起打猎。当几个人共同围剿一只仓皇逃窜的黄鼠狼时,他会感到更大的刺激与满足。如果赶上有无数的油麻地人围观这场捕猎,邱子东的兴奋与激动便抵达无以复加的程度。
在油菜花开满大河两岸时,整个油麻地成了一座猎场。
不时响起的枪声与追赶猎物的吵嚷声,使这年的春季变得喧闹与骚动不安。日子过得有点儿很不寻常,有点儿丰富多彩。干活的人们会停下手中的农活,去追赶一只兔子。油麻地小学的学生,正上着课,被外面的吵嚷声所扰,竟一时忘了此刻还在上课,倾巢而出,跑上了田野。有一回,整个油麻地的人都在吃午饭,忽然听到外面有追捕受伤野物的声音,一个个丢下手中的碗,随手找了棍棒之类的东西就朝外跑。一只体形极其优美、毛色极其金黄的油亮亮的黄鼠狼,被邱子东的猎枪击中后,居然被一路追赶着跑进了油麻地镇。镇上到处是巷子,巷子里到处是为雨水流淌进河的洞,那黄鼠狼一会儿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出现在那里,一惊一炸的吵嚷声一会儿响彻在街头,一会儿响彻在巷尾。无数的人拎着无数的棍棒,其情景与民国二十八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