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恒苑眺望向悠远的夕照霞光,声音里含了浓浓的怜惜:“是,你父亲。外人很难想象,为了助陛下坐稳皇位,除掉梁王,他付出了何等代价。”
“当年他弱冠及第,高中状元,也曾是意气风发的明媚少年。知交好友无数,高谈阔论,踌躇满志,誓要做令世人敬仰的清流直臣。可……偏偏是他被先皇选中了,一朝投入梁王府,担了攀结权贵、附逆宵小的骂名,从前那些与他志同道合的好友都疏远了他,曾经立下的‘直谏君王、泽被苍生’的豪言壮语也只能悄悄埋在心里。”
侯恒苑长叹了口气,“明明是最正直、善良、明媚的人,可生生把自己活成了隐在阴翳里,见不得天日的模样。这样也是大半生……世人都觉得楚晏如今是熬出头了,女儿是皇后,他又有奇功在身,前途不可限量。可谁又曾想过,过去的那二十年,那本该傲然立世、潇洒飞扬的二十年,那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感慨幽深,说得楚璇一阵阵心里难受,低下头沉默。
侯恒苑瞧着她的样子,舒缓了语气道:“臣说这些,只是希望娘娘不要怪他。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我们这些人包括皇帝陛下都是负重担而行的人,身上担着江山社稷,担着黎民苍庶,有些时候实在是由不得自己……”
楚璇灿然一笑,道:“您放心吧,我不会怪父亲的,他在我的心里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英雄。”
“怎么,你心里最了不起的英雄竟然不是朕?”
悠扬清越的嗓音自他们身后飘过来,他们齐齐回头,见萧逸一袭绡纱软缎袍,身姿飘逸,穿杨拂柳而来。
楚璇微低了头,笑靥浅浅绽开。
侯恒苑上前鞠礼,方才的怨气还未消,闷声道:“如今陛下越发出息,倒还添了听墙根的习惯了。”
萧逸宽和一笑,“老师,您就别生气了,这事就当是朕欠您个人情,将来您有什么要求只管向朕提,只要朕能办到的,一定办。”
侯恒苑冷哼:“我们老一辈是有些认死理,在你们年轻人眼里还是迂腐至极,顽固不化的,可臣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啊,那么好的孩子,臣也不忍心杀啊。可你们非得做出这么个样子来,好像你们都是好人,只有臣是恶人……”
萧逸越发忍俊不禁,冲楚璇道:“瞧见没有,这越老的,倒成了个老小孩。”
楚璇冲他微微一笑,自是花颜明艳,娇媚动人,萧逸看得心里一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送走了侯恒苑,两人回宣室殿,楚璇忙把带来的瓷盅递给萧逸,让他快些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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