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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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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花不笑的床榻上放了两床被子。

叶敬酒在里面睡,花不笑在外侧睡。

叶敬酒是表达过自己可以睡在地上的,但被花不笑以复杂的理由拒绝了,大概就是觉得麻烦还要打扫地面、什么不符合待客之道乱七八糟的。

总之他稀里糊涂睡在了里面,穿戴整齐严实,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本命灵剑,干盯着光秃秃的墙面,没有一丝睡意。

和曾经对自己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差点掐死自己的前任老板睡在同一张床上,确实会让人从各方面感到不适。

哪怕对方现在没有任何欺负过自己的记忆,甚至在某种意义上算救了自己一命,但叶敬酒还是手痒痒。

千年后实力碾压自己的魔尊大人,现如今只是个比自己修为低微的少年。如果不趁此机会打一顿解气,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但刚刚达成的合作关系,不便叶敬酒做这些事,他把目标定在了花不笑所说的‘练习’上,打算趁两人修炼时好好出一口恶气。

至于花不笑口中的‘那家伙’,也就是师尊……

背后磨磨蹭蹭传来了动静,叶敬酒回神,察觉到原来背对着自己的花不笑翻了个身。此刻少年正面对着自己,呼吸绵长,似乎睡得很沉。

年轻的花不笑并不比后来低多少,他的身体几乎已经长成,身高比叶敬酒高了一头多,肩膀宽薄,尚且带着少年应有的一丝瘦削感,将叶敬酒笼罩在怀里。

尽管两人没有任何触碰,还隔着两层的棉被。但少年温热的呼吸打在后颈上微微发痒的触感,以及巨大身影的笼罩,还是令叶敬酒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侵略感。

这并非是花不笑本人刻意散发的,但显然对方并不懂怎么去收敛自己这种令人感到不适的气场。

叶敬酒尽力贴近墙面,他睡不着觉,就在想花不笑当时问他‘那家伙’的事情。

花不笑说他的本命灵剑有师尊的气息,叶敬酒好一阵才含糊过去。花不笑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倒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只是那眼神明显就透露着‘还说自己不是断袖’的意思。

叶敬酒目光战略性移开,当作没看出对方的意思,算是勉强应付了过去。

.

叶敬酒原以为一直挨到深夜,就能迷迷糊糊睡着的。

但哪曾想睡觉的空间越来越少,背后某个自称没有断袖之癖的少年一直往他身上蹭。直到对方的手隔着一层棉被搂在了叶敬酒腰上,叶敬酒终于忍不住,一脚把花不笑狠狠踢开了。

只听见寂静的深夜中,扑通一声,花不笑被一脚踢到了地上。

“啧……”

被迫清醒的少年紧紧蹙着眉,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花不笑睡觉时脾气很差,而当他正陷入熟睡,被人一脚踢在地上,这种被迫清醒的感觉十分糟糕。

脑袋先着的地,后脑勺隐约有点疼。花不笑撑起身体,面色不善地看向叶敬酒,正打算兴师问罪,哪曾想对方表现的比他还生气,双手抱臂俯看着他。

“……干嘛踢我?”

少年半清醒时的嗓音低沉磁性,他拍了拍里衣,径自起身,“我哪里惹到你了?”

叶敬酒丝毫不慌,他脸上就差写着‘你是流氓’四个大字了,“你一直蹭我,还搂我腰,我怀疑你故意占我便宜。”

“你开什么玩笑?我占你便宜?你干脆去写话本算了。”

花不笑一时之间觉得离谱,叶敬酒和他喜欢的类型天差地别,他一点旖旎的想法都没有。况且他都睡着了,怎么可能会对叶敬酒动手动脚?

说起来,他今夜本该监视叶敬酒,再好好审视一番的,怎么就睡着了……

“你说没占就没占吧,反正你离我远点。”

叶敬酒背对着他盖得严严实实,脑袋都捂在了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这床榻这么大,你可别又往我这挤。”

花不笑语噎,他怀疑叶敬酒在瞎编胡诌,就是为了半夜踢自己一脚。

但对方显然不想同他争辩,花不笑忍住半夜被踢醒的怒气,动作粗暴地爬上了床,利落翻身背对着叶敬酒,阖上了眼,全然没了下午谈判时那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他自以为之后应该睡不着觉了,但叶敬酒似乎有种神奇的功能,能让一向浅眠的花不笑很快睡得死沉,没有半点要保持清醒的想法。

——然后又被叶敬酒一脚踢在了地上。

花不笑今夜第二次从地上起来,眼神里都透着怒气,他冷笑了一声,“怎么,我是又往你那凑了?”

叶敬酒这次头也不回,只露着个乌黑的脑袋对着他,“难不成我会故意踢你?”

花不笑闭眼,勉强压下怒气,“我又不是断袖,怎么会故意往你那凑?还是说你自己太敏感了?”

“你都把手伸到我被窝里了,是我敏感吗?”

叶敬酒说完,又小声嘟囔道,“原来小时候也是个流氓。”

他声音极小,花不笑也只勉强

听到了‘流氓’二字,自觉自己还没有猥琐到这种地步。

但叶敬酒口口声声说是他先动的手,花不笑也只能认栽。只是这次他躺回被褥,决定今夜不眠,等着叶敬酒再踢自己时,现场抓包。

然后花不笑就迷迷糊糊又睡着了,活像是被人施了睡眠法术。

实际上,花不笑精通神识领域的各种秘术。而在这方面的刻苦钻研,使得花不笑少年时期的身体还无法承受大量的消耗,是以需要长时间的睡眠来达到身体的平衡。

双性炉鼎身上会散发特殊的体香,而叶敬酒的出现对少年时期的花不笑有一种天然的催眠功能,但显然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至于熟睡后动手动脚,那就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原以为今夜的闹剧到此结束,脸颊却猛地一阵刺痛,花不笑尚未睁眼,就知道又是叶敬酒搞出的幺蛾子。

这次倒是不踢了,改成用力掐脸了。

花不笑心想这讨人嫌的家伙还能编出什么理由,结果一眼睁开,就瞧见自己正把叶敬酒拢在怀里,手钻进被窝紧紧搂着少年的腰,下巴还抵在对方的脑袋上,姿势好不亲密。

花不笑:“……”

还未等他动作,叶敬酒便用力将他推开,和他无声对视。

花不笑低咳了一声,试图解释,“……最近可能太累。是我逾矩了,抱歉。”

被一向高傲、目中无人的魔尊大人道歉的感觉还真奇妙,看来现在的魔尊脸皮还没有日后那般厚。

叶敬酒没有接受对方的道歉,他抱着枕头睡到了床尾,怀里紧紧搂着自己的本命灵剑,质问道:“这回你可不会做些奇怪的事情吧?”

被叶敬酒当成猥亵狂,花不笑欲言又止。然而他终归无法解释自己异样的行为,只能黑着脸,一字一句保证道:“不会。”

这次倒真的没再发生奇怪的事情了。

——

翌日.

叶敬酒在秘地和花不笑的胞妹花铃一起踢蹴鞠,花不笑去本家替他解决身份的事情。

叶敬酒是被花铃缠着踢蹴鞠的,这姑娘性格活泼,踢起蹴鞠来英姿飒爽。晨日的阳光温和而不刺眼,光线映在花铃的脸上,某一瞬间像极了花不笑。

她是活生生存在的人。

“诶,小结巴,你怎么不踢呀?”

少女俊俏的脸上冒着薄汗,脸颊红扑扑地朝他跑过来,手臂极为自然地搂住了叶敬酒的肩膀。

叶敬酒躲不过对方黏糊糊的攻击,有些无奈,“什么小结巴,我比你还大一岁呢。”

“这很重要吗?谁让你一醒来看着我就结巴着‘花花花花花不笑’,要不要我再给你学学你当时惊恐的表情?”花铃笑道。

她身高同叶敬酒差不多高,在姑娘群里身高拔尖。要是在现代,怕是穿上一双高跟鞋,就能劝退无数男人了。

花铃对叶敬酒印象还算不错,虽然是个小结巴,但看起来格外好欺负。因此就算叶敬酒修为比她高得多,她也并不害怕。

她这般黏糊着叶敬酒自然是有目的。她搂着叶敬酒的肩膀,两个人勾着头,花铃压低了声音,“你昨晚上对哥哥做了什么?他今天起来出门,脾气格外臭,看见我就弹我脑瓜嘣,气死我了。”

叶敬酒提起这事脸色就不太好,“我对他做什么?他对我做什么还差不多。你哥昨天半夜一直往我身上凑,占我便宜。”

“嗯……”

花铃表情立马变得十分精彩,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你也发现了?”

“……发现什么?”

“我哥平常才不会对人这么好心呢。救了你还专门出门一趟给你买药,今早又说要去给你搞身份。我觉得吧……”花铃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他可能是一见钟情,喜欢上你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叶敬酒把花铃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扯了下来,内心无语,“别瞎说,我有道侣的。”

“道侣?”花铃歪了歪头,“你才成年,就有道侣了?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我——”

叶敬酒说到一半噎住,他肩膀向下一垮,抿着唇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托着下巴,脸颊上的肉都挤了出来,显得圆鼓鼓的。

“我也不知道……”

前方是一汪灵池,池面波光粼粼,叶敬酒目光放空,鲜活的表情也淡了下来,“我做错了事,还有一个人要我负责。倒不是他不靠谱,是我不靠谱。”

“啧啧,才成年就情债累累,小瞧你了啊。”

花铃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她坐没坐相,大大咧咧的,和自家精于算计的胞兄截然不同,“不过这都不是事,又不是死了,慢慢解决事情呗。”

她随手捏了块石头,扔向灵池,石头在水面上打了好几个圈,才彻底陷进去,“一月后比武大会,魁首家族可以免遭献祭。而下一次献祭就在三月后,一路抽签轮过来,个倒霉催的,又抽到我们花家了。”

“哥哥应该都和你说了吧?我们是这次的献祭品。”

叶敬酒怔住,他侧过脸,花铃没有看他,依旧拿石头打水漂,表情轻松,“你别看我,我是好久没和同龄人说过话了,无聊死了。随便和你聊聊天,跟你说点事,不过事先声明,这话你可别告诉我哥。”

叶敬酒听话地扭了回去,点了点头,“你说吧。”

“……唉,烦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花铃朝水面砸过去一块石头,“前几天长老趁哥哥不在,把我叫了过去,说有一招能让花家以后都免遭献祭。说是什么,妖皇到了娶妻的年纪,要我过去给那妖皇当个小妾,攀攀关系。你说我去吗?”

她没等叶敬酒回答,兴许是憋了好久,终于能说出来,哪怕是在陌生人面前,“我要是过去当了小妾,我们就不用去当献祭品,哥哥和我也不用去比武大会拼死拼活了。比武大会两年举办一次,前年哥哥去了,想着怎么也能拿到魁首的,结果被一个怪物好一顿胖揍,什么神识攻击都不带有用的,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

叶敬酒没怂恿花铃做决定,他心里多了许多猜测,面上却不露声色,“这事先不急,你等这次比武大会结束了再做决定也行。”

花铃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次比武大会结局估计也一样,听说那个怪物今年也要参赛,我哥肯定打不过他。”

“你说的那个怪物叫什么名字?”叶敬酒问,“他很厉害?”

提起这事花铃就有点郁闷,“岂止是厉害,在那怪物出现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哥是人族年轻一辈最强的存在。结果前年比武大会,那家伙凭空出现,一路披荆斩棘,战斗跟切瓜一样,唰的一下,就结束了。本来决赛的时候我还想着我哥和他五五开,但那家伙的剑,太快了,就啪一下,我差点以为我哥要被他杀死了。还好只捅了腰,也就流了点血,命保住了。”

“至于名字,他叫岑澜,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的弟子。他们门派前年拿了魁首,倒是幸运,那次抽签刚好抽到他们门派,两者抵消。那年的献祭重新轮抽,倒霉的人换了一家。”

叶敬酒若有所思,学着花铃捡了个石头打水漂,石头在水面上漂了好多圈,才陷进水里。

果然是师尊,师尊年轻时就那么强,还真是到哪都是天花板。

这场谈话被迫中断,花不笑回来了。

对方回来时,将取来的铭牌扔给了叶敬酒,另只手拎着刚买回来的烧鸡,说是午饭。

“你看!我就说我哥对你有意思!以前我说想吃东西,他总是拿修士辟谷的借口堵我话,还说什么外边的东西不干净!哼,这会儿倒是挺干净的。”花铃在叶敬酒耳边嘟囔道。

花不笑没想到一上午的功夫,胞妹就和这少年的关系如此亲近。他看着两人脑袋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心下觉得有些碍眼,语气不快,“说话就说话,贴这么近干嘛?说你呢,花铃!”

“知道了知道了,真烦人。”

花铃不情不愿地从叶敬酒旁边离开,转而眉开眼笑,抢走了花不笑手里的烧鸡,“我去备饭!”

花铃离开,这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叶敬酒正仔细查看花不笑给他的铭牌,做工精细,和昨日花不笑让他看得铭牌如出一辙。

是花家的铭牌。

“铭牌已经帮你弄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可别反悔。”花不笑道。

叶敬酒攥紧铭牌,系在了腰间,“自然不会反悔。”

“很好。既然如此,吃完饭后同我一起去秘地后山修炼。”

花不笑向后瞥了一眼,花铃还没回来,“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别告诉花铃后山的事。”

“后山有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叶敬酒问。

“妖,我圈养的妖。”

花不笑朝叶敬酒走近了两步,兴许是想起了昨晚的事,又忽然顿住,退了回来,“我用了秘法,将妖养在后山的一处隐秘山洞,用于平日练手。这件事花铃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这对兄妹还真是一模一样,都在互相隐瞒事情。

叶敬酒想到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说不出什么感觉,答应了花不笑,“我明白了。”

花不笑看向叶敬酒,过了几秒,他移开目光,轻笑了一声,“谢了。”

.

就这样,一顿午饭过后,花铃去本家修行。而叶敬酒和花不笑则去后山修炼,为一月后的比武大会做准备。

妖是什么?

在见到山洞里花不笑圈养的妖之前,叶敬酒一直以为妖都是林时昭那样的。

高傲、冷漠、超强的机体修复能力、强大的作战能力以及难以预测的成长潜力,甚至比人类还要俊美、聪慧。

但在看到后山的这群妖物后,以往的印象褪去,转而更加现实。正如面前这群流着口水,眼里充斥着对新鲜人肉渴望的妖物,丑陋而令人感到可怖。

“在妖族眼里,我们就是它们圈养

的猪。但在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我来圈养它们,对它们肆意虐杀。

“有时候我在想,总有一天,我要推翻妖族的统治,人族一统天下。我会像它们对待我们一样,对待它们。

“有异心的,杀。有潜力的,杀。有思想的,也要杀。我不会给它们成长的机会,妖族正是因为太自傲,才没有发觉人族的力量已经比当年强出太多,总有一天,天下将是我们人族的。”

花不笑自然不觉得他说出了那么一番惊世骇俗的话,他侧过头,看向叶敬酒,唇角勾起,“不说这些了,我们开始修炼吧。”

“嗯。就那只吧,长着狼头的那只,你来负责。”

花不笑随意指了过去,角落里,一只类人的灰狼正流着口水,犬齿狰狞,拟作进攻姿态,“那只是筑基中期,相当于人类筑基后期,你杀了应该很简单。”

叶敬酒握紧灵剑,他没退缩,也没表现出胆怯,轻轻点了点头。

花不笑眼里的笑意加深,“那就交给你了。”

“可别让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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