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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兽高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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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再递回,却是递给准姑爷。

准姑爷一手接过,扫了眼卡面。介绍人压低声音,“价格呢,我们没有具体的价格,一般用于拍卖,我们取了行情零头。”紧接着报了一串九。

瞄到那溥家公子,——傻子手握虚拳,准姑爷手托着那拳儿,把那卡直直竖着插进那口儿。溥公子指关节曲着,关节间挤着刚好的缝儿。

准姑爷还握着那手,好玩似的,没抬头,“不用和我说。”

介绍人盯着反应好会儿,才知是和自己说,不知情状,只得偏头贴耳那溥家公子溥平安:“您的东西,我们会送到您家。”

他只知道此人和溥家将有姻亲关系,却不知详细,参悟不透眼前俩人关系。起初以为是朋友,哪有这样的朋友,手牵手,手包手,傻子有些怯。

更不会是亲人,谈不上来,亲昵得有些诡秘,对傻子又有些戏耍。傻子带着的管家保姆,也不可能,哪有这样的姿态口吻。

介绍人生怕踩了雷区,更怕单独应付傻子,稍有流露一丝迟疑视作歧视。不等溥公子反应,介绍人装作一道送俩人到门口,一连变换几个动作,躲了姑爷爷姑奶奶。

周净没放开平安,牵着另一只,就看着傻子左手握着卡,却不知放左边口袋,右手又不自由,极其别扭的左手绕右,放右边口袋。

平安似乎听懂卖东西人的话,轻轻浅浅舒了口气,又完成项任务般,好像有妈妈在旁边看一样。他惯性放松,忘了刚刚,抬头看着阿净。阿净拖他上车。

平安先让嘟嘟上去,弯腰挥挥,又自己上去,可手还不是自己的,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开口,“喔——蜗?”

周净钳着他后领衣服,把他拽上车。傻逼不会动了,手爬脚爬的,费劲上去,手掌还摸了车地毯。臭傻逼这一板一眼的一举一动,溥母可真是手把手教太多。

介绍人目送,看得一清二楚,很快瞄了眼与他一同目睹开车门的司机,企图也看出和他一样称奇窥探的神情,可一无所获。在这种没有结论的惴惴中,他想起那句作弄话:带他去看看狗屋,便脑门哐哐,涌起猜忌的兴奋,那个不能直视的年轻人,准是溥家流落在外的骨血。

司机倒见怪不怪,专注认真,不妨耳朵听着,万一是问他话。

准姑爷说,“平安,你学嘟嘟上车做什么。”

溥家公子答非所问,“会、会上车。”

周净明知他说自己会上车,却像听不懂,“嘟嘟会上车、平安不会。”

溥家准姑爷真有意思,俩恩爱着,司机只当自己俗人不懂这些情情爱爱,心里想笑,是觉得世上真奇,傻孩子也有玩得来的,面上自然不动,车开得飞快又稳。

平安着急,不小心压到嘟嘟,又先挖嘟嘟在怀里,手忙脚乱看着阿净,“会、会。”

说得凑近了,周净看到平安下眼睑红红内侧肉,整团肉身掀起个小角似的,他盯着慢慢说,“你怎么会了。”

说半天说不清楚,司机心也急,只听溥家公子说,“会、平安会,”夹杂古怪的语气词,伴奏一样,“上去,车。”

司机以为总算消停了,好会儿听到准姑爷说,“这么厉害啊。”他不自觉瞄了眼后视镜,撞到镜里准姑爷视线,又不是什么大事,心却一惊。准姑爷身侧向平安,眼珠子也看着车镜。

准姑爷带着笑模样,“平安上车,需不需要人帮。”

司机自知是问自己,忙答,“这个是不用的。很多事情我没有权限的。您放心。”

平安满头大汗,他累得睫毛也湿,不知是汗还是泪,也不知道擦,有些力气用完了,暖气哄得昏昏欲睡,头重重点。外头十来近二十度,车上供暖都启动,椅背暖噗噗。

这一下彻底无声,司机忍着惯性,也不去看那后视镜。他们这种人,如若不是心存出头,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叫主雇记住。准姑爷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儿。

周净抽出臂弯外套,盖平安头儿脸儿,给平安套上。嘟嘟也受了累一般,毕竟是老狗了,眨巴着眼睛,搭着爪,差点死了。

也许是太静,车轱辘声、司机动静都没有,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找上门来,穿和脱竟这样不同,明明脱下来轻易极了,轻轻一剥就落,快得他忘了这是他亲手脱下的外套。

可穿上像,像摆弄一棵小草,他想起捉平安写字,这又更,更是游丝的水草。傻子明明没有动,他捉住他一只手臂,往里头套就行了,总对不准,以为要成功了,那袖子又落下来。

如此好几次,他的手停着也是颤状,持了会儿,等手稳了,捉平安一手溜进,自己一只手摁住,另一只手重复同样动作,最后自己两只手把整件衣服拢上去。

他别过脸,呼吸都有些不舒服,暖气在抽干他水份,只剩浓稠的血了。他摁下窗,透进些冷气,车行驶太快,那风声撕开作响。傻子脑袋动了动,没惊醒,像个不倒翁一样。周净推了推他,平安往狗嘟嘟脊背倒。

不像样,这哪是准新郎该做的。周净手握着平安背至后颈,趁他没倒下,

扶自己怀里。他扶得不重,怕傻逼挨得太紧密。可就是一团温热垂落,一片羽毛落在晶莹的燕窝,再轻再小都是好紧密,完完全全交染了。他满脑子挨得太近了。

他以为闻到那种香,很淡,再深呼吸,又没了。周净没有低头看颈侧,一动不动平视前方,望着不知何处,都不晓得自己念头有无,等车盘上去,重心后靠,堪堪挪动臂膀,手放在平安背上,眼里稍有聚神,该是到山宅了。

司机下了车,看平安睡姑爷怀里,只好用眼神示意。得了命,去请人,准姑爷没说请谁,便也离得无声无息。霎时车库车里只剩俩人。

周净手顺上,摸到平安后脑勺头发,抓着整张脸仰起来,汗发干了,乱绒绒在额侧,还真是一副酣睡模样,眼睛闭闭,一排弯弯黑睫毛缝。他顺势低头——他打住,转而掐平安的脸——平安睁开眼。

周净直勾勾盯着,只见傻子承受不住眼皮的力,眼皮覆了覆,彻底又盖上了。他的下巴靠在他额侧,下巴顺着平安皮肉,一寸一寸下挪,待脸贴在平安脸侧,皮贴皮,肉挤肉,磨着骨,是不好呼吸的,他深深吸气,仿佛确认那香是不是错觉般,只有肉温。

他闭着眼,听到远远着高跟鞋声回荡,他在傻逼耳边讲,好近的,鼻骨就靠着,“傻逼,你妈妈来接你了。”

平安醒来眼前好多人,老管家和妈妈,妈妈说他哪里都能睡着,都压着阿净下不来。他们在和阿净说着什么,阿净还坐在车上。阿净握着他的手背,低头亲了亲,就不下来了,和他拜拜。

溥母听周净讲了收了礼,平安看中嘟嘟的小屋,也不错。本要留他溥家用餐,如今匆匆走了,留下手背一吻。未婚夫的事情实在是多。溥母笑说,“这样忙,别忘了自己生日——正要今天和你商量呢。”

“我知道你生日快到了,到时在这儿过吧。”

周净有停顿,没想到一样,又笑,“原本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好,一定。”他低头看了眼表,溥家配的新婚礼,原来距他生日不过四天。

周净又看向埋溥母怀抱的平安,怀疑傻逼站不站得住,溥母把他从车上托下,傻逼双手摁着自己大腿。本该就这样告别,周净看向平安,“平安,我后天的后天生日。”

傻逼果然探出脑袋,喉咙吞了吞,没口水吃。平安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感觉今天似乎犯了错,耳朵听了“阿净”、“生日”,大游戏大任务,不好问问题的。

溥母当两小儿玩笑,又看周净神色不明,便摸平安脑袋,“就是过四天,一、二、三、四天。”

平安也跟着笑,不过不能说他完全懂了。可他走过去和阿净碰碰脑袋,总算没有忘记一件事,又望着阿净,阿净看着他。

那种害怕的感觉是从脚底来的,平安微微张着嘴巴,想缩身靠妈妈那儿,可他动不了。阿净托着他下巴,明明还是阿净啊。阿净和妈妈一样摸摸他头发,平安笑了笑。

周净看向溥母,“这下真该走了。”

司机看准空隙,为准姑爷关了门。准姑爷半路只说了一句,“窗都打开。”他本想解释刚刚是平安在,这话听着像准姑爷地位要靠后,觉得暂且不必,又尚未追责。

周净身上淌出汗,又受凉风,黏腻得肚里心肝肺融成团了。他头脑明明清醒极了,该做什么不该做。周净右手捏着左边口袋,摸出手机。又真像是害了热病,昏昏沉沉了好久好久,却一刻也不停运转,重复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马不停蹄翻手机,查邮件,预览界面,已经有好些祝福。他确实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他怎么可能请人为自己庆生,从来都是那些男男女女给他准备礼物和惊喜。

他知道点开不乏礼物和惊喜,贴心地告诉他有东西寄到老地址,有酒品请他去提取,年复一年,还有些痴心寄到错误的地址,年年不改。他不会去说寄错了,就让陌生人收了。如今倒不会再给他钞票,——他没有给她们这样的机会。

周净没有点开,他的表情无波无澜,细看是板结的,眉头胶着,消息弹出前同事邀约,问他哪儿高就,往下滑数个红点点,前任们嘘寒问暖。他之前怎么没看到这些消息,一个也没有点开,径直关了手机。

司机没有打断准姑爷,直接送到溥家给周家婚前居住的别墅,又给管家发了消息。

周父母在园里开垦种菜,忽然身边两个佣人告辞。周母走出一望,眼睛登时一亮,没想到儿子这么早就回,大白天撞见。她一瞬忘了何时何地,只觉像在儿子高中,有时候考完试交卷早,回得早,那样真切惊喜。

周净没想,一下子来了好几人,肚里那融成团的五脏,更生冷腻。他可能真病了,他几乎不生病。他说:“怎么这么多人。”

“溥家打电话过来说,怕我们忙不过来,来几个人照顾我们。我们在后面弄菜籽呢,明明闲得慌。”周母忍不住笑着解释,再抬头却觉儿子兴致怪异,笑也就淡了。

周净压下不适,询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一大早就来了。还打电话说你生日的事情呀,妈、妈不知道

怎么说,就什么也没说,就说一切听你的。”

“你生日怎么过呀。”

又是生日,不详的感觉无名而起,周净眼睛地震前兽类的放空深凝一样。溥母才提,四面八方都涌过来和他说这个事情了。也许只是巧合来的怪,四面八方又互不相识。

刚想说要不生日在家过,以前他很少在家过。待四下无人了,周母看儿子没有停下的意思,跟着他上楼,像问他是不是没考好那样小心问:“他们是不是为难你了。”

周净抬起眼,他有些实实在在惊诧,不过转瞬即逝,“妈,你去忙吧。”

周母看着他背影,她是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可她有时竟需要回忆确认一番,有种不是她孩子的感觉。她用她作母亲的心,丝毫看不透儿子的心,她用她做人的理,去参儿子和那个傻子,可她想都想不了,心阵阵发怵。

她知道她无法左右周净任何决定。

周净沉了口气,回屋要给溥父打个电话。他转身去衣帽间,正准备脱掉溥家配的浑身连带手表,又看里头钻出来两个溥家佣人,礼貌朝他弯腰头一点。

佣人瞧着准姑爷脸色不好,自知失职,人都到家了,还没收拾出来。另一位拿了拖鞋,跪坐放在周净脚边,退了出去。

他四处巡绕确认不再有人,又把所有窗帘洞开,坐露台观湖,再打溥父电话,通知自己职务清了。陪他办理退职手续的人,溥父派给他的。

这番回应,还真是年轻人,溥父瞧他做事乖乖巧巧,心里好笑,面上堪称慈祥,语调慢慢的,“小周,不要总是担心,溥家埋没你,这是不会,也不可能的。”

溥父说,“你生日,过来这边好吧。”

周净挂了电话,脸色是冷的,扯了个笑松松脸皮,身心放松。他果然不会失手,没有做出一件不该做的事。他一低头,看到院子里几个溥家佣人小头攒动,搬弄花花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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