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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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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梁山上的花海枯萎,他便没法折花了。只是没想到,在他前往百沧亭的路上,出了点岔子,他也顺势观察了一番,结果却令人略感遗憾

斩尽鲜血,倒也不似苍澜。

第42章 恶鬼生(三)

越延津已三日不曾睡过一刻了。

可以说,在喻见寒来百沧亭找过他后,他再没一晚能合眼。如今他在积满灰尘的藏经楼里,几乎癫狂地翻阅着典籍,一双眼睛已经布满血丝,他就像是乍听惊雷的幼鸭,惶惶不可终日。

不是!不是

他指尖翻飞,一份份飞速浏览着那些熟悉的书卷,随即又探手去扒住书架。

终于,一份古旧的破书卷从摇晃的书架上落下,溅起一片尘埃,上面墨迹潦草,但只写了一半,主人便将其弃之不用了。

越延津愣愣地看着那本册子,他僵在原地,眼泪霎时涌了出来。

恍惚间,他又见着那个白须的老者摸着自己的头,叹息道:延津啊,你永远要记住,追寻没错,但以后你千万不要越界。

老者抬头看向了苍穹,指着它认真道:此天非天。

那时的越延津还不懂其中意思,只跟着愣愣看天,他又将目光落回了老者身上师父脸上,是一种他不曾见过的悲怆与喟叹。

那天的场景,就像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画,一直刻在他心头最隐秘的角落,分毫不差。

直到他的师父合袖躺入了红木棺椁中,直到所有人都给出了百知阁越期非入魔自刎的结果,他依旧不能忘,不敢忘师父最后的话。

此天非天。

这是一个谜题。是他的师父留给他最后的谜题。越延津知道,他的师父盼着他能解开,但同时又希望他不要追查下去。

后来,尽管失去了长辈的庇护,他依旧磕磕绊绊地在百知阁站稳了脚跟,结交了知己好友,潇潇洒洒没心没肺地过着日子,却将所有的渴望都藏在日常琐碎中。

他本以为这辈子也许都破不开这谜题了。

但就在前几日,喻见寒却来百沧亭寻他了那人曾对他有救命之恩,于是他便将百知阁独特的召唤手段给了他。

彼时,满身狼狈的越延津半开玩笑道:若是将来,喻道友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便来黔南的百沧亭找我。

可当年的喻见寒已经是承昀宗的首徒,后来更是成为了九州剑尊,求不说他遇不上什么麻烦,就是遇上了,自然也不是越延津这个层次的修士能解决的。

可就在前几日,他却接到了这个从来未被动用的传讯。尽管怀着满腹疑虑,越延津还是准时赴约了,果真在百沧亭见到了那人。

只一眼,他便看出了问题。

闻名天下的九州剑尊,如今面色却略带苍白,有一种大病初愈般的孱弱,一袭白衣在山巅的古亭中格外萧瑟。

越延津压下了心中丛生的疑窦,假装什么不知道,照常拱手行礼,笑道:剑尊这种大忙人,还能抽出空来与我叙叙旧?

却不料,喻见寒却一反常态,并未多加寒暄,他虚虚扶住了越延津,却是缓声认真道:越兄,此次我冒昧打扰,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越延津见着他不一般的颜色,霎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正色道。

越兄结友甚广,门路甚多,劳烦越兄去寻九宗可靠之人,再寻必需之物,帮我做一件事。

越延津探向那本旧册的手在发着颤,他的耳畔一遍遍地回响着他与喻见寒的问答他几乎能回忆起那日百沧亭旁青松的形状。

他又听见了,在百沧亭里,自己沉默片刻后,开口问出沙哑的问句。

可靠之人,必需之物?剑尊何处此言

谁是可靠之人,什么又是必需之物?或者说谁是不可信的。

那时的越延津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什么,他的心跳得飞快,脑子里出现尖锐刺耳的幻音,但他却丝毫不敢松懈,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那人最后的回答。

他将喻见寒说的所有东西,一字一句地刻在脑海里,如今,又再度翻阅证明

此事需得避开承昀宗的木虚掌门。

越延津惶急地翻开破旧书册的后半段,他的手指颤抖着摩挲过那上面的墨字承昀宗。

喻见寒缓慢坚定的声音,还在他的记忆里继续着:沧浪观的知位首座。

承昀宗后的三个墨字,便是沧浪观。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了。

佛恩寺的绝念禅师。

啪嗒书页上写着佛恩寺的墨字,被突如而至的水滴晕开。

耳畔那人的话还在继续,喻见寒所说的名字,皆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绝世大能。而所有的名字,又恰好与破册上写下的东西,完全一一对应。

承昀宗、佛恩寺、沧浪观、鉴心门、燕华宫越延津一遍遍地读着那些誊写在书册上,刻在他骨血里的名字,声音发着颤,到最后已是哑然失声,哽咽不能语。

易云庭。

他就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童,抱着师父最后的遗物,孤身坐在尘埃遍布的楼阁里嚎啕大哭。

在当年,他眼睁睁看着师父因入魔自刎的缘故,被葬在荒山时,他没流一滴眼泪。

失去师父庇护,在百知阁里受尽欺凌排挤的时候,他同样熬了过来。

被同门骗到了九死一生的禁地,几乎断了一身的骨头,而当喻见寒将他救出时,他同样也能笑得出来。

因为越延津相信,这是破题的必经之路,他活着的意义,就是用一辈子去揭开师父当年用命给他留的问题。

可如今,他所有的推断都有了结果,距离最后的那个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时,他终于能将所有的委屈与痛苦都发泄出来。

错的从来不是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没有入魔,也不是自刎所有人都不信,但是他知道,的确有人害了他。沉冤百余年,终不得安息。

师父越延津就像是走失的孩子,坐在繁华的街头,哭得撕心裂肺,可他最亲的那人,早就再也没法回来了。

他声音嘶哑,就像隔着虚空告慰谁一般:师父,此天非天你当年说的,就是易云庭吧。我查了那么多年,也只能追查到他们一个大概的名讳,也只能猜测出有哪些宗门参与其中。可如今,他们都站在了我的面前,完完全全地站在我的跟前

当年,你已经查到了。他们就像鬼魅一般,操控着万物众生,凡间、修真界何处有疫病,何处起兵戈,正魔势力此消彼长,终不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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