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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相 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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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简不说话了。喻闻若这两天明显心情不佳,再加上生病,有点不太好交道。他看向迟也的眼神近乎感激,最后做了个“有事打电话”的手势,带上门出去了。

房间里重新回到了一片寂静。

喻闻若没说什么。他看起来既没有兴趣调侃迟也,也没有精力解释什么,甚至没有开口请迟也进来,自顾自转身往卧室里走。迟也跟了两步,看见卧室的床头柜上果然放着退烧药,还有一支电子体温枪,屏上显示直逼39度。喻闻若安静地坐到床边上,迟也走过去,伸手在他额头上搭了一下。喻闻若没躲。

“你怎么来上海了?”

“有个工作。”迟也含糊地回答他,又问,“怎么病了也不告诉我?”

喻闻若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上海也没告诉我。”

“我跟你们统筹说了今晚我会来。”迟也理直气壮,“这不就告诉你了?”

喻闻若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没跟他争辩。迟也通知得相当晚,喻闻若已经病了两天,活动主要是宋嘉临在弄,名单上临时添一个人不必要拿去给他过目,而宋嘉临想当然地以为喻闻若知道迟也要来。而喻闻若顶着高烧强撑着在活动上露了个脸讲了个话,已经耗尽了全部的体力,现在不想跟迟也说话。

迟也看见他往下倒,赶紧乖觉地去倒热水,然后把床头的退烧药给他吃。

喻闻若半坐在床上,吃了药,轻声道:“谢谢。”

迟也把扶手椅往床边拖了拖,坐下来,给他把被角掖好,守在了他床边。

“好好的怎么生病了?”

喻闻若闭着眼睛,沉沉地呼出来一口气,感觉鼻腔里烧的都是火。应该是没睡好累得再加着了凉,但喻闻若没直说。

“让你气得。”他说。

迟也被他噎得没话讲,没事儿找事儿似的,又伸手在他额头上摸,只觉得烫手。正常人烧到这个份上脸都发红,但喻闻若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天赋异禀法,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了,整个人像块玉石,生脆,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要摔碎掉,惹得迟也又是内疚,又是心疼。

“肯定是让白人养久了。”他自言自语着,摸了摸喻闻若的脸颊。

喻闻若仍是闭着眼睛,懒得理他又在胡说八道什么,良久,才问了一句:“什么工作?”

迟也便把灵境这个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讲得很细,从娄晓云引荐开始,到今天见到杨茜——怕喻闻若不记得娄晓云是谁了,还把当初《出神入话》的时候娄晓云演的那出《水漫金山》又讲了一遍。喻闻若安静听着,不时“嗯”两声,表示自己还没睡着,但什么都没说。迟也就继续往下说,从杨茜跟黄子昂打官司,到当时黄子昂骚扰孟轻雪,他得罪了黄子昂的那茬也都交代了,喻闻若还是没说话,听到后来,连“嗯”都不“嗯”了。

迟也停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声音放低:“你是不是想睡觉了?”

实话是“是”。喻闻若不只是想睡觉,他还头疼。但听见迟也这么说,喻闻若睁了一下眼睛,看见迟也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喻闻若张了一下嘴,话就变成了——“没有。你接着说。”

迟也其实也没多少要“接着说”了。他感觉自己絮絮叨叨讲了这么多,心里却还是不上不下,他希望喻闻若能够安抚他,又觉得自己太自私了。难受了好一会儿,抓着喻闻若的手,脸颊贴了上去,小猫似的,轻轻蹭了蹭。

喻闻若总算察觉出他的情绪了。“怎么了?”

迟也安静了一会儿,闷闷地道:“杨茜跟黄子昂打了两年官司,也没个结果。”

喻闻若沉默了很久,什么都没说。

迟也又道:“娄老师说我比她幸运。我一路都在想,我哪里幸运呢……你们为什么愿意报我,不愿意报她?”

喻闻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讲场面话的话,是因为迟也“更有新闻价值”,讲难听一点就是因为他是个男的,这事儿更猎奇一些。而且他名气大,张念文名气也大。当然,还因为他跟迟也在谈恋爱。喻闻若觉得迟也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他不是迟也,不会明知实话不好听,还要讲出来伤人。

迟也不知道喻闻若在心里埋汰他,还沉浸在自己的难过里。

“要么就是我比她名气大一点。但是我的名气不也是张念文给的吗?你说多讽刺。”

喻闻若:“……”

他又心软了。

迟也感觉到喻闻若的手动了一下——他掌心也是滚烫的,手指蜷起来,在迟也的耳畔很轻地拂了一把。

“别怕。”

迟也抬起眼睛看他,身体往前倾了倾,握紧了他的手,声音更委屈了。

“我不怕。”他摇了摇头,“小可问我是不是后悔了,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我就是心里有点不踏实。我这两天在想,为什么我当时一点都不怕,一开始我觉得是因为你。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我心里肯定还是觉得有你给我兜底,那不就还是想靠着你吗?我又不想靠着你,我只想靠我自己……但后来我又想明白了,其实我也不是觉得有你兜底才不怕,我就是真的不怕,是你把我变得更勇敢了……”

迟也停下来,低着头,没再看喻闻若。他觉得再说下去他要忍不住哭了,而且说得语无伦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讲清楚没有。

喻闻若还是沉默,他的眼睛现在睁开了,脸上慢慢泛出一抹血色。他看着迟也,眼神熨帖得像贴身穿了多年的衣服。

迟也咬了咬牙,突然道:“我不想跟我爸妈吵架,但是他们如果要我跟你分手,我也不可能听的……那天我就跟我妈说了,我离了你活不了。”

喻闻若的手微微动了一下,迟也抬起头,看着他。

良久,喻闻若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别这样了。”

迟也轻声道:“对不起。”

喻闻若面无表情地说:“你这样,我感觉我快要死了。”

迟也愣了一下,感觉他们现在这个姿势确实很像他在喻闻若临终的病床前忏悔。这个认知让他笑了一下,但又马上收敛了面容。他摸不准喻闻若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喻闻若把手抽回去,钻进了被窝里。“冷。”

迟也慢半拍地看着他,“啊?”

喻闻若又强调一遍:“我冷。”

迟也坐在那儿,还是不动:“我……帮你把空调关了?”

喻闻若沉沉地叹了口气,往床那边挪了一下,然后朝着迟也掀开了半边被子。

迟也二话不说把长裤一脱就往被子里钻,然后像只树獭似的,紧紧地搂着喻闻若。他身上滚烫,被窝里也热,大热天的,虽然开了空调,但迟也还是感觉自己背上立刻起了一层汗意。但他不肯放开喻闻若,脸颊贴着他的脖子,抱得紧紧的,感觉到喻闻若的心跳平稳地透过皮肤传到了他的胸腔。

“你要是还生气,我明天就去把外滩的大屏包下来。”迟也闷着声音说,“在上面写喻闻若,我爱你。落款迟也。”

喻闻若低低地笑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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