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是滋味。
何心隐恍若不觉,继续说道:“概因我们未能代表赤民的要求,我们自以为我们所作所为与赤民有好处,然而赤民只听得舒服,实则并不痛痒。”
“这次遭遇葛成,我醍醐灌顶。”
“原因在于,我们这些人,天然有和赤民不能一致之处。”
“赤民在为苛捐杂税所困,而我们不能马上替他们减轻负担;他们没有土地,我们不能分给他土地。”
“赤民所要求的有好多事,需要从源头上解决,而我们彼时没有解决问题的实践,只能说空话,当然抓不住赤民的痛痒。”
何心隐将馒头囫囵吞入腹中,总结道:“我们要先在土地问题上进行实践,找出可行的道。”
记录的子弟默默停住了笔。
他抬起头,迟疑道:“先生,要不要曲笔隐晦一二……”
何心隐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那学生无奈,只好咬牙记下。
这时,另一学生插话道:“先生方才提及葛成,学生敢问,此事能否单列一篇,以为附录?”
何心隐、李贽这些人,从来都是圣人为志向。
尤其何心隐,学生与再传学生记录言行,几乎是标准配置。
何心隐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学生不免有些失落,当日之事,不能记下,未免有些可惜。
却见何心隐突然起身,从弟子手中将笔抽出,兀自坐在了石板上。
他叹息感慨:“我亲自为葛成作传罢。”
重要的事,往往使人魂牵梦萦。
何心隐提起笔,翻到新的一页,缓缓写到:“万历八年,天下清丈……至于抗税,鲁人弃耕罢市,游行者葛成操臂而起,手执蕉叶扇,一呼而千人应,杀其官,毁其屋,聚其橐而焚之……”
“抚按闻之惊,欲御之以兵,又惜爱生民,乃命僚属,连骑入寺……”
落笔的功夫,何心隐恍惚见回到了那位壮汉逼视着自己,质问着清丈之后是否会加赋的瞬间。
他似乎再度见到了粗布麻衣,身形魁梧,眉头一抹赤土的葛成。
思绪不知不觉,再度回到了当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