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子上,生命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水,十分安宁,很少发出声响,仿佛并不痛苦和难熬。
陈茉坐在床边,有一种奇异又无所适从的感觉。
因为从小的相处不多,她没有感受到强烈的悲伤,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现出强烈的悲伤,因为长辈们的神情都非常自然和日常。
他们进进出出毫不避讳地谈论着未来的丧礼安排,怎么摆酒怎么请人,大姑姑坐在陈茉身边,也在陪着奶奶。
她俯下身来整理好奶奶的银发,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妈,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去吧。”
然后大姑姑扭头,甚至对陈茉笑了一下,说:“茉茉,你跟奶奶也最后说句话。”
陈茉握上了老太太的手,像玉一样凉,因为许多天没法进食,通体洁净,没有一点气味,骨头细细的挂着肉,皮肤发皱但是洁白,她不知道说什么,紧了紧喉咙,只是喊道:“奶奶。”
老人没有任何知觉和回应,始终沉睡着,唯有心口微微地起伏。
陈庆带陈茉去看老宅后头一个上了锁的破屋子,里面是一口黑黝黝的棺材,沉甸甸地几乎压垮架子,陈庆说:“这还是老头没死的时候给老太太准备的,后来不让土葬了,但是老太太念叨着好木头,死活不让上缴,藏在这的,等停灵完了我和你大伯再去上缴。”
陈茉脊背发凉,同时升腾起一种奇异的庄严感,血脉的奇妙联结在她的潜意识里起着作用,她感到一阵难过,低声说:“爸……奶奶是不是就要……”
她难以说完,对她当时的年纪来说,生死还是太沉重了,可是陈庆轻松地消化掉了这种沉重,没有表现出一点难过的情绪,点点头说:“人老了和那个树老了是一样的,寿数到头了,再怎么浇水也会慢慢枯死的,老太太没得什么大病没受罪,到时候睡着睡着没了,有福气。”
陈庆扶着棺木拍了两下,咧开嘴:“听听,多好的木头。”
和陈庆说的一样,第二天的夜里奶奶在睡梦中离世,丧礼办了五天,在村子里十分隆重和风光,除了在典礼上按照民间孝子的礼仪哭过之外,陈茉没有见过陈庆露出额外的难过神情。
九十多岁了,是喜丧,村里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之后的三年,陈茉也从来没有从父亲口中听到过关于奶奶的只字片语,直到今天,陈茉才发现原来父亲是有慌张和悲伤的,他梦到了奶奶,奶奶跟他说“庆儿,你就一个人了”。
父母都不在了,从此你在世界上是一个人了。
父母都不在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老婆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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